□程衍菘
慢慢地看吧。或久别重逢,或一见如故。
——题记
一
小时的我对历史并没有兴趣,也自然不会花时间去看任何一家博物馆。对我来说,更加吸引人的或许是科技馆里的各种实验模型,而非博物馆展厅里的文物。
六年级时,一次偶然的机会去到长沙,我第一次踏进了湖南省博物馆的大门。简单浏览完基本陈列馆,便直奔埃及特展馆而去,只想在中午之前出门,还能得一份不错的午饭。“快点快点。”我催着身后的母亲。她倒是不急,指了指前面的展厅。
壁画、首饰、青铜塑像等一众文物照样没能引起我的兴趣,直到我在一张写满象形文字的埃及莎草纸旁停下,解说牌上有“古埃及亡灵书,新王国时期”的字样。不明所以的我只看见了牌子上的年代,似乎与刚才基本陈列中的商朝文物相差无几。
“这是古埃及著名的亡灵书,是墓葬中的重要随葬品之一,充分体现了古埃及人的信仰以及对来世生活的关注……”解说员的声音响起。
我顿时来了兴趣。
尽管记忆模糊,但我仍然记得,基本陈列馆中对商朝文物的介绍,同样提到了对生死的关注。
“那古埃及人和商朝人,在一样的时间,做着同样的事?”
“当然了,新王国和商朝的时间重合度很高。或许,这就是文明之间的奇特感应吧。”解说员回头笑了笑。
顿时,我被这独特的魅力所惊倒,头脑中似乎浮现出两幅画面:尼罗河畔,黄河之滨,古埃及人和商人以他们特有的生活哲学,创造出一篇篇绚烂的文明华章。相距万里,但又似乎如此之近,只因对生与死的敬畏,对个体生命最朴素的沉思。一时间,我仿佛意识到,在同一片星空下,文明之间不再遥不可及。
或许这就是博物馆的魅力,它呈现着许多个体的生命乐章。走出展厅,我对母亲说:
“以后,博物馆要常来!”
二
从那以后,我与博物馆便逐渐“熟络”起来。多姿多彩的文物每次总能令我大饱眼福。看一面铜镜,我会想象古代少女梳妆的动人情形;看一个箭头,我会梦回当年金戈铁马的古战场……每件文物的背后都藏着一个动人的故事。博物馆逐渐成为我出行的必选项,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。
有一年暑假去陕西游玩,我直奔陕西历史博物馆。走过前五大展厅,便到了唐代展厅。先前的文物之多之精美早已让人目不暇接,便慢了下来,准备一览这盛唐气象。
走过一个个展柜,文物精彩依旧,我的心中却滋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。以往看到的文物,多是地域特色鲜明,造型独特,讲述着个体生命的往事;而在这里,唐三彩塑造成胡商的形象,玛瑙杯与希腊、罗马的来通杯工艺如出一辙。这里包含的,绝不仅是一个唐代,更是一部绚烂的文明史诗。
“唐朝,如此灿烂,如此迷人……”
“这是一个时代的印记。”我自言自语道。
参观的时间不长,但在这一方小展厅里,博物馆正展现着它的另一重意义。它不仅是个体的灵魂居所,更是一个时代的镜子。透过博物馆,我们窥见盛唐的开放包容;透过博物馆,我们领略古丝绸之路的繁荣和中外文化交流的璀璨。一切的一切被浓缩在这方小天地中,虽不大,却掷地有声。
因为,那是一个社会,一个文明的回响。
三
随着年岁的增长,博物馆与我早已不可分割。出游之前,总要查查当地的博物馆和著名文物。我终于去到了许愿已久的北京,一窥帝都的风貌。当然,国家博物馆依然是“必修课”所在。或许是因为之前参观的古代展览太多,国家博物馆的古代展览并未在我的心中激起太多浪花。然而,来到“复兴之路”的近现代主题展厅,一切似乎都变了模样。
习惯了古代文物的雍容华贵,见到展厅里的浮雕和生活小物件,还颇有些陌生。然而,或许我们忘记了,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,博物馆的中国近现代史展厅不应被忽视。《苦难的中国人民》浮雕诉说着旧时代的悲歌;无数信件、用品讲述着先辈们筚路蓝缕的光辉岁月。从前看文物,总觉时间早已停滞;但再看这些有血有肉的鲜活时代印记,我能感受到血液在胸腔中的澎湃。尽管一路走来,历经坎坷与艰辛,但我们仍有理由坚信,在未来,定会光芒万丈。
一城一馆一精彩。这就是博物馆,一方展厅里,展现的是一个古老民族重生的历程,是一个国家的精神文化丰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