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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汨罗江诗话】之一:汨罗天下第一诗
时间:2024-05-19 17:01:28 来源:岳阳日报特稿部



□南 歌

公元前296年仲春屈原选择磊石洞庭山、凤凰玉笥山居住生活创作,公元前285年游历沅湘,公元前284年前后返回到汨罗,公元前278年以身殉国,沉于汨罗(屈原区河泊潭)。屈原这一悲剧性的抉择,于此铸就了一段永恒的传奇。贾谊命名“汨罗”、司马迁将“汨罗”记入国史,他们投书汨罗、泪洒江潭的哀思与敬仰,为汨罗江掀起诗歌的一波又一波的浪潮,2000年澎湃风流,成就了汨罗诗歌之江。河泊潭之汨罗从此成为华夏诗人心目中的第一名地和心灵圣地,文化名流朝圣如流,留下纪念汨罗屈原、黄陵二妃的诗篇不下2万多首,岳阳市也因屈原而成享受中国诗歌遗产之丰的文化名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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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早提及汨罗的诗篇,可谓“汨罗天下第一诗”,得追溯到东方朔的《七谏其六·哀命》。这首诗作诞生于屈原沉江后的140多年,足见汨罗的传奇色彩与深远影响。

东方朔,字曼倩,生于公元前154年,辞世于公元前93年,是西汉平原厌次之地的璀璨明珠。在武帝的盛世之下,他名扬四海,以自荐之姿踏入金马门,成为待诏之士,后晋升为常侍郎、太中大夫。他天赋异禀,机智过人,擅长捕捉世间的微妙变化,以犀利的言辞著称,每每直言不讳,引人深思。

尽管汉武帝并未真正重用东方朔,但他依然为朝廷献言献策,恪尽职守。

作为辞赋的妙手,东方朔以文学的魅力警醒武帝勿蹈奢侈之祸,同时献计献策,助力国家富强。然而,武帝并未采纳其建议。尽管如此,东方朔的辞赋依然声誉卓著,名扬四海。其代表作《答客难》《非有先生论》等更是传颂千古,深受世人喜爱。

东方朔是继贾谊之后,深情接受并继续发扬屈原文学精神遗产的人。他不仅对屈原的作品有着深刻的理解,更在人生遭遇上与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,这一点在他的《七谏》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。这部作品,深受王逸的珍视,被精心收录在《楚辞章句》之中,它不仅仅是东方朔文学才华的结晶,更是他对屈原无尽敬意和深切缅怀的见证。

《七谏》其实是一部《屈原诗传》,由《初放》《沉江》《怨世》《怨思》《自悲》《哀命》《谬谏》七首精致的短诗交织而成。这不仅仅是对屈原一生忠贞不渝却饱受诽谤、信任被辜负、无辜被放逐,最终选择投江自尽的悲剧人生的深刻刻画,更是东方朔怀才不遇、愤世嫉俗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。这些诗篇如同一扇窗户,让我们得以窥见封建时代正直之士所普遍面临的困境和典型的心态,感受到他们那份坚韧不屈、坚守信仰的精神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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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历史文献中并未明确记载东方朔是否曾踏足汨罗,但有两则传说与这片土地紧密相连,皆与东方朔有关。其一为君山不死酒的神奇传说,其二则是关于屈原玉笥山的轶事。

君山不死酒,这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美酒,传说其拥有令人饮之不死的神奇力量,甚至能助人羽化登仙。据闻,在汉武帝时期,这酒的美名远扬,汉武帝对此心驰神往。为求得此酒,他斋居七日以示虔诚,并派遣栾巴带领童男童女数十人赴君山寻觅。历经千辛万苦,他们终于寻得仙酒,将之带回呈献于汉武帝。

然而,在汉武帝即将品尝这传说中的神仙美酒之际,东方朔却出其不意地将酒一饮而尽。汉武帝得知后勃然大怒,认为这是东方朔对他的不敬与挑衅,遂下令捉拿东方朔,欲斩首示众。

在斩首的紧要关头,东方朔展现出超乎寻常的镇定。他神色自若地对汉武帝说:“倘若这酒真的拥有神奇的力量,即便你下令斩我,我也定能安然无恙;而若这酒并无灵验之处,那它对你来说,又岂不是徒有虚名,毫无实际效用?”汉武帝闻听此言,不禁陷入深思,最终选择宽容了东方朔。

汨罗江畔的玉笥山,其神秘的来历也与东方朔有关联。据《长沙府志》记载,罗含在《湘中记》中提及,有道士遗言称此地为福地。又称此地为地脚山,传说中汉武帝痴迷于仙道,于玉笥山之巅设立了降真坛,大兴丹灶,道士们日夜祈祷。天道感应其诚意,降下白玉笥置于坛上。当武帝派遣使者去取时,白玉笥随风飘然而去,引发了一场大风。汉武帝对此充满了好奇,向东方朔请教这一奇异现象的寓意。东方朔机智地回答:“圣上有德,天降神瑞,玉笥象征君子之德,可盛万物,这预示着陛下将一统天下,帝业永祚!”汉武帝听后满心欢喜,遂将凤凰山更名为“玉笥山”,这个名字便一直沿用至今。

尽管这些传说无法证实其真实性,但东方朔的《哀命》篇无疑是将“汨罗”这一水名引入诗歌的先驱之作。其内容对汨罗渊的具体环境写得相当清楚,足以自证他是到过汨罗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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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哀命》开篇云:

哀时命之不合兮,伤楚国之多忧。内怀情之洁白兮,遭乱世而离尤。

恶耿介之直行兮,世溷浊而不知。何君臣之相失兮,上沅湘而分离。

测汨罗之湘水兮,知时固而不反。伤离散之交乱兮,遂侧身而既远。

痛惜命运之不济,楚国啊,你为何如此多忧?内心秉持纯洁的情操,却遭遇这乱世的无尽困扰。我憎恶那些耿介正直却不被世人理解的行为,世道如此浑浊,何以至此?君臣之间的疏离,使我黯然神伤,沿着沅湘之水,我黯然离去。测量着汨罗江的湘水,我深知时光不可逆转。对于这离散的混乱,我只能黯然神伤,渐行渐远。

屈原漂泊沅湘,命运悲惨,其缘由深邃而引人深思。他在“测汨罗之湘水兮”之际,已然明了时势之不可逆转,选择汨罗作为居住地和沉江之地,凸显出他对命运的无奈与坚守。这一选择,彰显出屈原高洁的情操与坚韧的意志,为后人留下了不朽的传奇。

此诗与屈原的《哀郢》开头非常相似,“伤楚国之多忧”,正是《哀郢》的题解。“遭乱世而离尤”与“何百姓(百官)之震愆”一致;“君臣之相失”又是“民(在官位者)离散而相失”的另一种说法。“上沅湘而分离”正指屈原“上洞庭(山)而下江”。“测汨罗之湘水”则说的是《哀郢》中的汨罗的“大坟”“江介”“江潭”之地。无疑这也是对屈原《哀郢》行程的说明。

处玄舍之幽门兮,穴岩石而窟伏。从水蛟而为徒兮,与神龙乎休息。

何山石之崭岩兮,灵魂屈而偃蹇。含素水而蒙深兮,日眇眇而既远。

哀形体之离解兮,神罔两而无舍。惟椒兰之不反兮,魂迷惑而不知路。

穿越玄舍的隐秘之门,岩石间隐匿的洞穴便是我的归宿。与水蛟为伍,与神龙共憩,我在这坚硬的岩石间找到了栖息之所。然而,这些山石如此峻峭,仿佛压抑着我的灵魂,使其无法舒展。环绕着清澈的溪水,我深感其深邃,而日光却逐渐黯淡,远离了我。我哀叹着形体的消散,灵魂在虚无中徘徊。只有椒兰之香始终未散,然而我的魂魄却迷失了方向,不知该何去何从。

此节说明的是屈原的居住之地。穴居岩石,与水蛟为伍。磊石山,这片自古以来便与龙神庙紧密相连的土地,的确见证了屈原在此十一年的苦难历程。这是比《湘中记》中所述的“屈潭之左玉笥山,屈原栖此作九歌”还要早的居住地点。玉笥山与磊石山相隔十里。晋代王嘉所著的《拾遗记》记载屈原隐居洞庭山,经考战国时的洞庭山,实指磊石山。屈原在此地采香草、最终沉江,楚人在此为他立庙,汉末尚存。到了唐代,屈原磊石庙被封为昭灵侯庙,这更说明了磊石山便是洞庭山,此地便是屈原的故居,与东方朔的描写如出一辙。“魂迷惑而不知路”与屈原自述“当陵阳之焉至兮,淼南渡之焉如?”的确也高度一致。说明汨罗渊的石头山是屈原《哀郢》的终点,屈原《山鬼》云:“石磊磊兮葛蔓蔓”,倒是一个见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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愿无过之设行兮,虽灭没之自乐。痛楚国之流亡兮,哀灵修之过到。

固时俗之溷浊兮,志瞀迷而不知路。念私门之正匠兮,遥涉江而远去。

念女媭之婵媛兮,涕泣流乎于悒。我决死而不生兮,虽重追吾何及。

戏疾濑之素水兮,望高山之蹇产。哀高丘之赤岸兮,遂没身而不反。

我期望行于世间,无过无错,即便生命如流星般短暂,亦能自得其乐。楚国之流亡,令人扼腕叹息;灵修(怀王)之过错,更使人哀痛不已。世俗之浑浊,早已司空见惯,而我志向迷茫,不知所措。每每想起家乡那位精湛的匠人,涉水渡河,远离故乡,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苦涩。回想起女媭的美丽容颜,悲伤之情更是难以言表。我已下定决心,赴死如归,纵然追悔莫及,也绝不回头。嬉戏于清澈的溪流之中,仰望巍峨的山峰,我哀悼着那高丘上的赤岸,最终陨落于此,永不再返。

屈原在磊石山幽居十一载后,于公元前285年秋冬到溆浦,挥毫泼墨创作了《涉江》。诗中,他深情缅怀了重华舜帝,并倾诉了追随重华的心愿,涉江而行的决心,最终抵达九嶷。公元前284年孟夏之际,屈原重返岳阳汨罗,择凤凰玉笥山而居,再度隐居。在此期间,他创作了《离骚》。在《离骚》中,屈原以“女媭之婵媛兮,申申其詈予”之句,表达对女媭深深的感激。她的关怀与忠告虽让屈原深感痛苦和困惑,但也折射出他创作《离骚》时内心的挣扎与矛盾。

屈原在他的《远游》一诗中深情地写道心神缥缈而不归,形体枯槁而独存。远离尘埃,身心纯净,却再也不回到那繁华的都城。《哀命》诗中的“哀高丘之赤岸兮,遂没身而不反”,正是暗示了屈原写《离骚》后,选择在玉笥山下沉江,以身殉国的悲壮之情。

《哀命》不仅展示了东方朔的文学才华和思想魅力,也为后世提供了宝贵的文化遗产和启示,对屈原湖南行程的研究也有重大的参考价值。



(编辑:黄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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